生活本身就是場華麗冒險

2019,夏日旅行第一站,是繁美的東京都。

前往迪士尼這天,從東京車站到舞濱車站,區區十五分鐘的京葉線地鐵,起點是利刃交鋒的現實,終點是澄澈無慮的童話,定速而漸進,像極了今日東京天際線的變化,灰濛濛又銀閃閃。

清晨的穿衣鏡前,我換上特意準備的一襲紅底白點洋裝,心中暗自決意,要不受阻攔地,在童話王國裡當上一整天放肆不羈的小女孩。

週五早上八點半的月台,
我的紅白相間,
交錯在上班族西裝挺拔的灰黑,突兀又古怪。

肩並肩的壅塞中,左手邊是原地跺腳、越發焦躁的中年男人。西裝上幾近完美的筆直燙線透著他的氣宇宣揚,外套左口袋的精品名筆洩出那主管級的頭銜。只見男人的眉心皺得像道閃電,即便他嚷著我一點也聽不懂的語言,那轟隆作響的震怒聲,都讓我百般憐惜話筒那側的人兒。

電車將到站的鈴聲中,右手邊是掛著暗沈眼圈、看似徹夜加班未眠的年輕人。不合身型的西裝硬生生撐起瘦垮的肩頭,未上油的皮鞋一如他黯淡無光的臉龐,像極了日劇中辦公室裡成日推著文件車、沖著咖啡、印著報表,等待受貴人賞識,出人頭地的發奮青年。

同班電車,同個方向;他要去的、我要去的地方,共存在一個時空。空間裡又包覆著多重空間,一點也不和諧。

濕氣在飽和的臨界點徘徊,雨點始終未落下,
好似在預告著,
只要目的地是童話王國,一切就能美滿如願。

車廂內的站牌燈朝著舞濱車站逐漸亮起,西裝人士魚貫下車,我這才瞧見自己並非唯一著色明亮的人。

只見窗邊站著幾位披著淺褐鬈髮、服裝一致盈滿鮮黃的日本女孩,格格地笑聲響徹於耳。到站後,其他車廂也逐一躍下公主裝扮的孩子、戴著米奇髮箍的情侶,五分鐘前還環繞鼻息的肅殺氛圍瞬地消失,還未見到迪士尼大門,我彷彿已能嗅到爆米花的香甜。

熟悉的卡通裝扮四處可見,之間還夾雜一些我從未見過的人物裝扮,好似宣告著已不復見的童年。

一進樂園的我們,首先奔往維尼城領取快速通關號碼,那股興奮,像極了幼時只要如期在晚上七點前完成作業,就能趕上卡通時段的期待感。

從暢遊維尼城、漫步卡通樂園、勇闖西部冒險王國……手機螢幕顯示的十五公里步行距離,完好地記錄著自小對奇幻國度響往的成長史。

睽違十年再訪這座樂園,對比當初癡癡相信,只要乖乖長大,就能搖身成貝兒、奧羅拉的小女孩,二十三歲的自己,是以更成熟的姿態,釋放著內心藏匿起的稚氣。

幼時的我們,總盼著長大那天,可以做熱愛的工作、打扮成喜歡的風格。出社會後,現實告誡我們不再能活在幻想之中,長大的必修課,是學會用化妝去遮掩受傷的稜角,用沈默去藏匿被拒絕的提案。

生活中的美夢會破滅,
童話故事中的則永遠那麼圓滿。

阿拉丁最後不再悲苦潦倒、小飛象不再茫茫無方向。所以我們在放假之時,喜歡來到童話國度裡尋勇氣、覓信心,期盼著真實生活也能在起起伏伏後得到一樣的歡天喜慶。

一天下來暢遊這座奇幻城,我被糖衣般的甜蜜包裹著,連漫長的排隊等候也備感幸福。現實與幻想在這剎那間,好像也不如既有認知般是絕對的一體兩面。

遊行花車隊伍浩浩蕩蕩,
一如生活本身,也是場華麗冒險。

離開城堡大門那刻,腦中迴響著電影「摯友維尼」(Christopher Robin) 中,維尼喃喃說著的那句,

“ I always get to where I’m going…by walking away from where I have been.”
「我每次都從離開所在的地方…抵達要去的地方。」

電車從一站通往另一站,疲憊的上班日也會迎來休假日,不被肯定的想法終有一天會被賞識,學學總是不想太多,單純執行的維尼,生活的冒險自成樂趣。

回到東京車站,提著迪士尼禮品袋的人四散往各方向,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。此時,我眼角瞥見手扶梯前端,有位與我同電車自樂園回程的女孩仍戴著米妮髮箍,側臉的微笑仰角,幸福滿溢。

琳瑯滿目的便當整齊劃一地陳列在車站各商店內,現做的豆皮壽司前排著長長人龍。我心想著:早晨所遇的惱怒主管與疲憊青年會不會也在同條人龍裡,同樣井然有序地排著隊?

生活的各種態樣,都能是美麗的,
端看我們如何定義。

“ It’s today, my favorite day. ”
「今天到了,我最愛的一天。」

維尼在卡通裡總是這樣高喊。學習活在生活每刻帶來的美好,週五晚喧喧嚷嚷的東京車站美食街,有啤酒的澄澈、還有我滿足無比的心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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